十七世纪末，伽俐略事件造成科学与宗教的不和后，两者之间形成一种不成文的社会契约，也 就是科学与宗教彼此无涉、互无牵连。整个世界断然划分为自然与超自然两界。宗教界认为自然界 是科学家专属的领域，而科学界则一概不涉及灵界或是与怪、力、舌L、神相关的价值观。事实上， 科学已自行定义为不含主观的价值判断value freeo
于是，过去三百年间，宗教与科学一直处于各自分离的状态。这种互相脱离的情况一一有时水 火不容，但通常是非常圆满和谐一一注定了邪恶的问题应交由宗教思想家掌管。邪恶一词须经事先 的价值判断，因此，让完全零价值判断的科学来处理这项论题，甚至是不被容许的。
然而，基于种种因素，宗教与科学各自为政，已不可行。如今许多原因迫使两者必须重新整合 ——邪恶本身的问题是原因之一一一甚至使科学不再是不含价值判断。重新整合的工作在过去十年 间已经展开。事实上，这正是二十世纪末叶，知识史上最令人振奋的大事。
由于涉及了无垠的奥秘，因此，科学也与邪恶的问题划清界限，避而不谈。与其说科学家不识 奥秘，不如说他们对于奥秘持着过度理论化及旧有制约主义的观点。科学家是属于左脑分析型；采 用的标准程序是一次吞噬一丁点，然后抽身脱离检视已吸收的片断。科学家偏好蚕食胜于鲸吞。
尽管有些人往宗教里寻求，是为了逃避奥秘，但对另一些人而言，宗教则是通往奥秘之路。虽 然后者喜欢采用科学式过度理论化的方法，但他们也不排斥运用更具整合力的右脑型探求方式：冥 想、直观、感受、信心、启示。对这些人而言，奥秘愈广大愈好。
实际上，邪恶的问题是极大的奥秘。它不会轻易屈居于过度理论化之制约主义的范畴。然而， 我们却发现，可以将与人性之恶有关的某些问题缩小，以便进行适度科学式的探究。虽然如此，这 些片断的问题互相纠结，牵一发而动全身。费力理出头绪.既困难又牵强。尤有甚者，它的难度并 非等闲，不可小觑。我们仅能从管中窥豹，而无法一窥全貌。如果一开始即尝试以科学方式探究， 最后的结果将是问题多过答案。
举例来说，恶与善的问题本是一体，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世上如果没有善，就不会有人考虑 恶的问题。
怪哉！我的病人与朋友曾多次问我：派克医生，世上为什么会有恶存在？然而，这些年来却没 有人问我：世界上为何会有善呢？好像世人自动假设：这是与生俱来性本善的世界，但因恶而蒙尘。 就我们对科学的认知，诠释恶事实上比较容易。根据物理学的自然律来解释事物的腐朽，可以说得 通。但生命进化为益加繁复的形式，则难以被了解。大抵上，孩子说谎、偷窃、欺骗，颇受侧目； 但他们长大之后，改头换面为诚实的大人，似乎更不寻常。依惯例，懒惰比勤劳更常见。如果我们 慎思个中道理，假设这是性本恶的世界，却不知不觉受到善的沾染，所以逐渐转好，而不是性本善 的世界受到恶的影响。这样的假设.可能更为合理~
善的奥秘大于恶的奥秘。（注一）
这些奥秘是无解的，本章的标题本身就是一种曲解。定名为邪恶心理学的雏形，应该更为适当 ——若不能同时探究性善的问题，也就无法适度地探索性恶的问题。事实上,正如我将在本书最后•一 章阐明，如果只将重心完全置于恶的问题，对于研究人员的灵魂，极端危险。
也请切记，正如恶的论题难免会牵引出恶魔的问题，善的论题也是与宇宙万象密不可分。当我 们能一一我相信我们能，也应该一一一用科学的观点，一点一滴深切咀嚼奥秘时，则人类正朝向超 乎你我所能理解、博大宽广的事物探索，因此。应存有敬畏之心。面临如此神圣和奥秘，最好记住, 要秉持着敬畏与爱心兼容并蓄的态度谨慎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