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自闭(30)

至此,查琳的顽念已呼之欲出。但是一直到疗程进行的第三年,当我了解查琳其实很孤僻、自 闭时,她的冥顽不灵才彻彻底底地无所遁形了 !

所谓心灵健康的人必须是使自己能够顺从、屈服于层次高于己者的事物。在某特定时刻,人必 须顺从于层次比自己内心欲念更高的原则,才能够在社会上适应良好。对于教徒而言,此一指导原 则就是上帝,因此教徒说:是依上帝您的意旨,而不是我个人的意志行事。然而,就连心智健全的 非教徒也会服从于更高层次的力量一一可能是真理、爱、需要他人或现实的需求。正如我在《心灵 地图》一一书对于心灵健康所下的定义是:不计任何代价,持续致力于认清现实的过程。

完全无法认清现实的疾病叫做自闭症。自闭症一词起源于希腊文的字根自我。自闭症患者遗忘 了现实中某些重要的空间。这些人无疑是活在自我的世界,一切以自我为重。

我问查琳为何想与我发生性关系,她总回答得简单利落:因为我爱你!虽然我反复质疑是否为 真爱,但是查琳却认为她的爱不容怀疑。而在我看来,则是自闭症的表现。她认为每个月交给我不 同图样的支票,全是为我而做的。在她的心里,我和当月份图样独特的支票之间有某种关联,但是 这些关联全都是查琳一相情愿的想法。事实上,我不仅不在乎她采用的支票样式,而且她选出的支 票图样也与现实中的我扯不上关系。

查琳自认为她爱每一个人,她所属的教派以爱人类为主要的教义•查琳以随时分送礼物及温馨的 关爱,挺立行走于这个世界。但是我对她这份爱的看法是,她自始至终全然不顾及我的感受。比方 说,某一冬夜,会诊结束后的几分钟,我倒了一杯马丁尼走进客厅,打算坐在火炉旁偷个清闲.抽 空拆阅信件。我听到因某人不断启动车子所发出扭动引擎的噪音,于是我走到户外,那个人正是查 琳!

她说: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的车子发不动了!

我问:是不是汽油用完了?

我想应该不至于吧!她回答。

你想不会?油表的指针刻度是多少?

噢!指针指着零,。查琳愉快地回答着。

我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如果油表的刻度是零,那么你凭什么认为不是车子没油了呢?

因为指针永远指着零。

我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油表的指针永远指着零?难道油表坏了吗?

不是,至少我不以为油表坏了。我绝不会让每一次加油的油量超过几加仑,这么一来,我就能 有把握不会浪费油。而且,碰到有必要多加一点油.玩一玩猜谜游戏也是挺有趣的。我可是个中好 手。

你因为猜错而碰到油用完的情形有几次?发现这一项新鲜、古怪的固定习性后,我吃惊地问她。 不常有。一年之内也许遇到两三次。

现在这一次该不会是其中的一次吧!我略带讽刺地说道,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能让我进屋里打电话,我就可以利用电话求救。

查琳,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我们这儿又是郊区。您想别人会怎么做?

工作人员偶尔会在晚上出动。不然惟一的办法,便是向你借一点汽油。

我回答:我恐怕没有存放多余的汽油。

可以先从你车子的油箱吸取一些过来吗?查琳问道。

应该没问题。我表示赞同,只是我们没有吸汽油的工具。

噢!我有吸油管。查琳答得很开心,

我把它放在行李厢内,我总喜欢万事俱备。

于是,我找出桶子及漏斗,然后用她的吸油管先吸一口油。我给了查琳一加仑的汽油。她将车 子启动,开车离去。回到屋内,我全身发冷。马丁尼温温的,味道变淡了。满嘴的汽油味让我品尝 不出酒的味道。整个晚上,我除了留在口中汽油的臭味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味觉了!

两天后,查琳前来应诊。她表示自上一次会诊后,生活得很平静。最后,我问她对于先前所发 生的事件,有何感想?

我认为事情处理得恰如其分,她回答,我真的乐在其中。

乐在其中?我问道。

是呀!很刺激。动脑筋盘算怎么将油吸出来、如何发动车子,仿佛是一场探险。而且这还是我 们俩一起分享这样的经验。你知道吗?这是我们第一次携手完成一件事。能和你摸黑一起干活,真 有趣!

你认为我会有什么感受呢?我问道。

我不晓得,不过我猜你也必定觉得很痛快。

为什么这么猜测?

我也不知道,难道你不觉得很痛快吗?

查琳,我说道,难道你不曾想过,帮你发动车子的那一天晚上,我可能还得忙其他的事一一其 他更有意义的事?

不会的。我想大家都认为助人为快乐之本。至少我自己是如此,难道你不是?

查琳,我再次问道,在意外发生时,你是否曾有片刻感到不自在?或是难为情?你会不会因为 必须找我帮忙处理一切因你而起的烂摊子。而觉得过意不去?

啊!又不是我的错。

不是吗?

不是,查琳回答得斩钉截铁,车子油箱内的汽油比我所知的少,所以不是我的错。我猜你可能 会说我早该估计得精确一些,但是大体上说来,我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我说过,一年之内我只出过 三到四次汽油用光的意外,这已经算是很好了 !

查琳,我说道,我开车的时间是你的三倍长,可是我从来不曾用光汽油。

很显然的,你认为从来不曾用光汽油,是很了不起的一件大事。我的意思是,你未免把这件事 看得太严重了 !真的不是我的错,是你太多虑了 !

我投降了 !此时此刻的我已精疲力竭,懒得再伤脑筋,她全然对我的情绪感受视若无睹。

自闭是自恋最终的表现。彻底的自恋者认为人与一件家具没什么两样,都是不具有心理情绪的 实体。自恋者一心只存有布伯所谓的惟我独尊的自我关系观。虽然我绝对相信查琳真心地认为她爱 我,然而,查琳的爱却全是她脑中的幻想,而非客观存在的事实。她自认为,自己是照耀人类之光, 足迹所及之处必然散发了欢笑和喜乐,但是我和其他与她打过照面的人都认为,受她波及之处总是 留下一阵骚动混沌与困惑不安。

吃惊的人永远不是查琳,反倒是我或是其他被她搞得一头雾水的人。比方说,只要她开远路.就 必然会迷路。对于她这个毛病,我感到久久不解一一•也许是因为答案太明显了,所以我才一直想不 出个中原因。但是一当我想到原来是查琳的自闭症作祟,我的迷惑自然迎刃而解了!某天,查琳向 我抱怨她本打算前往纽约市,但最后竟然来到了纽约州的纽堡市,于是我说:你似乎错过了从八十 四号州际公路一路往六八四号州际公路的岔道。

没错。查琳愉悦地惊叫,我的目标是六八四号州际公路。

可是你走那条路到纽约市已经很多次了,而且岔道的路标也一目了然,你怎么会错过呢?

当时我哼着一首歌,整个脑子一直想应该怎么唱下去。

原来是你没专心开车!

分享到:

评论0

  • 您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