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白皮书-第(307)页

所以他老师壶子就说:『你这个判断很奇怪,好像是没有公鸡,母鸡下出来的蛋,孵得出来吗?』(母鸡可以不受精就下蛋,下的蛋是未受精的蛋,是不能孵出小鸡的,我们平时吃的基本就是这种养鸡场产的蛋。)这个判断有依据吗?

壶子说:『而且你这个人,就是想要把修为拿出去跟这个世界显摆,你这样子,就很容易被人看穿,被人唬弄。』这东西是《让子弹飞》的一句名台词:

『霸~气外露,找死!』是吧?

『你这种随时霸气外露,人家就看穿你了,随时搞得定你了。那你把他叫来, 让他来看我。』第二天,列子就把他很迷的新师父带来看旧师父,季咸看了一 眼壶子,出去跟列子就说:『哎!你的老师死定了,再过十几天肯定完蛋了。 我看他的生命能很不对劲,就像一团湿掉的灰一样,整个生命能坍塌了。』

然后列子就冲进去,对他的旧师父哭得泪流满面说:『怎么办啊?老师你要死了!』这也很有趣啊,也可以说是可爱心法的一个面向:列子完全瞧不起这个老师,可是对他很有情;不崇拜,但是爱。

壶子说:『是这样子,我刚刚是用一个地文,就是阴气胜于阳气的状态给他看,我的能量似动非动,所以他看到的是我的生机都被封杀起来的状态。没关系啊,再带他来。』

第二天,列子又带季咸来看壶子,出来季咸就很得意地跟列子讲:『你的老师真是太幸运了,有机缘遇到我,他的生命能就不一样了,变成有救了。今天看到我,他整个就改善了,所以带我来是对的,我看到他的生命能中被隐藏的生机已经萌动了。』列子这才发现:不对了?到底是谁在玩谁啊?

列子就再进去见他的老师,壶子说:『我刚刚是给他看天跟地,就是阴阳之气刚刚好平衡的状态,还没有确定的形状,我从脚跟这边透发一点生机出来, 所以他看到我有一线生机出现,看到一个好转的迹象。不如你再带他来玩吧!』列子在欣赏老师们斗法啊。

又过了一天,他带季咸来,极限看一看就出来跟列子说:『你的老师现在气乱乱的,看不清楚,我要等到他比较稳定的时候再来看。』他也觉得似乎哪里是怪怪的,好像被玩了。

列子又进去跟他老师讲,老师说:『我刚刚给他看到的是虚无中的平衡,所以他看到我各种气什么都有一点的微妙的平衡状态,而抓不到到底是往哪里走的特征。生命就像河水的流动一样,称之为水洼的渊,有九种不同的水洼,有大鲸鱼住的水洼,有一滩死水的,有的甚至是流水转出来的水洼,生命能各种不同的流动方法,我给他展示了三种,还有六种,你可以带他再来玩。』

列子现在已经完全玩不下去了,但是也不好意思不玩下去,就再带季咸来看壶子,季咸根本还没站定,掉头就吓跑了。

壶子就跟列子讲说:『你去追啊!』列子追不到,回来就以相当耍流氓的那种表情说:『追不上了啦!跑不见了啦!』明明白白被你玩了嘛。

壶子就说:『我刚刚给他看的是事物还没有开始具象化的更原始混沌的状态, 而且我的能量在跟他『虚而委蛇』;你要蛇我就给你蛇,你要看青蛙我就给你 看青蛙;你想看什么,我就给你看什么;你一动念,气马上就变成你要看的东 西。他发现他看不穿我,可是他知道我一进一退之间是已经完全贴住他的气机了,他被我的能量吞没了,所以他输了,只好逃走了。』

我们中国人的『师道』,一向都说『传道、授业、解惑』之类的吧。可是道家的『为师之道』,我觉得可能是『虚与委蛇』也说不定。

有一件事情,我不能说我是在『实践』《庄子》,因为发生的时候我也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但时候再推敲,我会猜:会不会是这个故事里说的这件事情?

故事是这样的,有一次,我和克莉一家还有另外几个朋友去东京玩,有一位他们群里的朋友来跟他们会合吃饭,多带了一个人来。这个人,当然一看就是那种眼高于顶的社会名流菁英,可是我跟他既不认识,也素无瓜葛,不知道是什么前世冤孽,一路上,我就一直往死里打地整他:

首先,大家要去筑地鱼市吃东西,那个人一副『日本他很熟』的样子,说他带路。我们去筑地是需要搭地铁的,而这个人却把大家往国铁的车站带,我明晓得他带错路,我也不讲他(这以我而言是很反常的,因为我很不喜欢多花时间做白工),一直等他带到国铁站,很得意地手一比『大家进去』,我才皱着眉头说:『我们是要搭地铁,你带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当场我几乎可以听见他恼羞而血管爆裂的声音……

然后,上了地铁,他不晓得是想雪耻还是怎样,猛力地查手机,然后在比我们要下车的站早两三站的地方,就强调:『是这站下没错了!』带着大家往外冲。我也不阻止他,就看着他带了一两个同伴冲出车厢,我留在车厢里,故意咧牙傻笑,挥手跟他们说:『掰掰~!』然后他又只好颇狼狈地再挤回车厢,这时脸色已经气道铁灰色的了。

一下车,我一不做二不休,再气他!看到一个扭蛋机,我蹲在地上大叫:『我要扭蛋啦!……我没有百x 铜板了啦!……克莉!克莉呀!借我钱好不好?』那人大概差不多是要仰天翻白眼了。

吃完筑地,走路去有乐町逛无印良品的路上,我又忍不住再给他最后一击: 首先,我很奇怪,一群人走得不是那么快,我就偏偏一个人走得特别快,他

们被甩在后面,追我追得颇辛苦。然后,我做了一件平常我不会做的怪行为: 点了一支烟,抽一口,挥手向旁边画了一个大圈圈……

因为日本是不许在街上边走边抽烟的,警察会来修理你,所以我平常也不去惹这个事;而且如果一面走路抽烟,一面再小心注意有没有警察,我也觉得是 多耗心力,不宜如此。但偏偏我那时不但抽烟了,而且做出了『持烟挥手』的 动作,好像唯恐人家没注意到我一样。果然那个人在后面暴跳如雷,大吼着叫 谁赶快来阻止我,气急败坏地说:『日本警察专门抓中国人路上抽烟的!』克 莉当然是知道我在整人,做个假动作快步赶上前来,跟我转述那人的警告内容, 我说我知道,克莉退回他身边说:『他说他知道,你随他抽吧。』

之后他跟克莉的老公(克莉的老公仪表堂堂,看起来像成功人士,一群怂人之中,这个人也只屑跟克莉夫妻讲话)抱怨我:『我真是受不了这个人!』

这件事我后来跟赵佳提起,赵佳说:『你这样子有长紫气吗?』

我说:『我不知道耶?我其实根本就搞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想一想还觉得好空虚呢,觉得自己这样无端端与人结仇,都不晓得我这是在作什么死。平常遇到逼格高的人,我低调到底就是了,并不会这样惹人的啊……』

后来才有人跟我说,那个人好像是什么中医大师(不知道是不是倪海厦还是谁)的名家弟子,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一开始的表情,我也觉得很奇怪,明明就是不认识的谁的朋友的朋友,干嘛来跟他一点兴趣也没有的几个乡下土包子一起吃这顿饭?原来是中医同道,特意来掂我斤两的啊?

我猜他可能心里是想:『这个叫JT 的算什么东西,反正就是浪得虚名的江湖混混,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而我居然就从头到尾也没提到半句中医, 就一副傻逼观光客的德性,都不要说中不中医了,做为一个人类都是五体不满 足的残废样子。整件事我自己比较觉得可爱(对方应该完全不觉得可爱吧?) 的一点是:我没有用『医术』折服他,而是用『不学无术』暴打他。

我想看我不起?既存着这个心,我就帮你看不起啊;你想看什么,我给你看就是。看来不该看的东西,长长针眼也是活该。

不过,我还是要说,事情发生的当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都是直觉冲动。事后分析,我才可能有一点理解:道家的为师者,要有这种能力,才能不被一些多余的人事物纠缠吧。

如果你当时要我有意识地做,我可能还会爱面子,不想被人这么瞧不起。 但有了这次经验,我也明白了:还是这样,最省能源。以后就照这么做吧!

到底对方的『嗜好』就是瞧不起人,你再努力表现,也扛不过人家这嗜好的。容平之气(阳明燥金)做到尽处,太阳寒水(杀人于无形)之气,也就生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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