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病、修道病–庄子破魔章(9)

代偿反应,表现得最张牙舞爪而露骨的,就是「教主病」了。

因为他的我执想要享受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这个人就会见缝插针,一有机会就会对人家说教;忍不住要来「大师开示」一下,捅你一枚指捣棋。

教主病的人就多着了:「我觉得你应该要早睡一点,我觉得你应该怎麽样!」

「唉,做人啊,要看得开,要慈悲啊!」

随时对人家下指导棋。

他的这个行为本身,其实是他的我执,要享受把别人踩在脚底下的快感。

我曾经认识一个人,他的教主病已经发作到差不多解离了

──我观察过一些人,从快要解离、到完全解离的过程

──他快要解离的那段时间,我看到他跟朋友之间的电子邮件往来,真的是很可怕。

你完全可以看到这个人,他朋友什麽婚姻不幸福的问题,他对朋友讲话的语气,完全就是居高临下、幸灾乐祸的奚落。

他会说:「你就是不练《庄子》嘛,我还能把你怎麽样?」那种藐视人的快感,他充分享受到。

所谓的「教主病」,你的行为,你的我执当然会自圆其说啦:「我是为他好啊!」

但是你扪心自问,其实,你知道,你在享受把人家踩下去的快感;

而且,如果你被教主病的人这样对待,你也能够认得出来,他是在享受把你踩下去的快感吧?

「教主病」很难救。

因为教主病的人,他很爽啊,他的我执很快乐啊,他为什麽要救自己?

人有痛苦才要救自己,都当教主了,干嘛要救自己?

至于说同样的这个结构,最痛苦的叫作「修道病」。

「修道病」是什麽呢?

就是他认为自己达不到自己设定的要求标准而觉得:「我很烂,我很丢脸,我很差!」

这个人的罪恶感攻击自己,他好痛,于是,

他就尽全力当一个上进的努力家,好符合他心目中那些超高标准的圣人规格。

例如:「人不可以好色,所以我憋住,再也不可以好色了!」

我讲厥阴病心理学说到这个的时候,

我徒儿大庭问了个问题:「这个人不是很奋发向上吗?听起来很好啊,修道病听起来很好哎。」

我说:「问题是,他那个奋发向上的能量,是羞耻心和罪恶感。

修道病的人会有一个有趣的现象:他的道德观是人不可以好色,他也拼命憋住,不要好色了。

但他看到别人好色时,他会觉得那个人该死。他对这个世界是充满谴责的。」也就是,会变成愤世嫉俗的道德家。

就像小学生一样:「妈妈逼我读书,都不能去玩。」

当他看隔壁家小孩在玩就很嫉妒;看到别人犯规,他很愤怒,因为他有那麽多规矩,而且在他的世界,这些规矩是不可以犯的,犯了要受处罚的

──「你怎麽可以这个样子?

你不知道做这种事会被雷噼吗?(恐怕别人还真是不知道啊)」

──他对这个世界是充满惊惧与指责的,动不动就在心里给人家判死刑。因为他自己不敢犯规,所以就觉得这个人也罪大恶极、那个人也罪大恶极……这叫邪恶外部化投射。

修道病到邪恶外部化投射,到了心中之神快要解离的时候,那个邪恶外部化投射会到达一个还满好笑的状况:

从前我一个朋友的妹妹来找我看病,我朋友说:

「我妹妹勤学佛法,有一次她跟我告白,说她有罪,跟我哭,

她说:『我身为一个信佛的人,怎麽可以有性的欲望呢?当我发觉自己有欲望,我觉得自己好污秽!』」

──这样的一个女生来我家找我看病,当然也是很难医嘛

──她在临别时跟我说:「谭哥哥,我待会儿叫计程车回家,你可不可以陪我走到计程车旁边,看着我上车,帮我记下车牌,然后你再走?」

原来这女的,怕计程车司机强姦她。

我看她长得像一坨番薯地瓜似的,内心旁白:

「说真的,要计程车司机对你有胃口,也是……很难的啊……!」

可是,因为她是极力压抑自己的性欲,所以就会邪恶外部化投射,觉得全世界的别人都是如狼似虎的强姦犯。

因为她自己的性欲把她逼得那麽辛苦,所以这个东西,在她心目中已经妖魔化了。因为「我压得那麽辛苦,越压性欲越大」,所以她就觉得人人都像她一样,已经饿到极点,见到人就会扑过去咬。

「修道病」到达解离之前,会产生很多很多邪恶外部化投射的状态;当然,

「教主病」也是:「都是芸芸众生太执着,怎会是我的错?」

有一个教主病很重的人,背着太太搞小三搞了好多年,一天,某个小三的朋友看不过去,

质问他:「你到底是要怎样?要老婆还是要我姊妹?你选一边好不好?不要两个人都一直被你伤下去!」

他澹澹一笑:「我的选择,就是,不选择。」表现得他大师境界之高的咧。

但如果一个人,他的模式是介于教主病和修道病之间的中间型,那就叫「狂信徒」。

你知道,人会自责这件事,还有一个逃离影子的方法,就是:

当一个人很会自责的时候,他可以找一个方法推卸责任,而让自己觉得都不是我的错。

当一个人想要推卸责任的时候,他就会找到一个他心目中的上师,再疯狂地打着上师的名号来对别人不好、乱传教踩人。

然后他就可以觉得:「我是在奉行教主的法旨,拯救人类。」

这样他就不用自责了。

比如,有一个信了什麽佛法老师的被我拉黑的同学,动不动就对家人、朋友轰炸、训话、用极羞辱人的语气叫别人去听他们的课,

他会觉得「我是在发扬某某老师的真理」之类,但他不会感觉到,同时他是在羞辱、藐视他的家人、朋友;他完全没有感受到责任。

所以,当一个人想要逃避自责的感觉时,他会找一个权威角色,变成一个盲信者,这样他就觉得自己没有责任了。

他平时还是表现得很教主,在别人面前把逼格端个够。

但在他的恩师面前,老师一个眼色不对,他就回家痛苦的反省:「我真是太错了,太错了,辜负老师了!」

自责得不得了。

原本他当狂信者,是他以为这样子就可以逃避自责的痛苦,但事实上,是逃避不了的。

而狂信者,你从他的日常言行,就可以看得出来,其实,他是很喜欢、很享受当大师、扮演权威角色的;只是,他没那个种!但,基质和教主病,其实是一样的。

而且,你说他不狂傲吗?天底下那麽多家大师,而这个人也没开悟,但他就可以轻易地吿诉别人:只有他的恩师是开悟的。

这种人的自我感觉,难道不算超良好的吗?

一把大师都由你来鑑别、判断、打分数,都你说了算,这种行为,岂不等于在说:其实,你才是最高的?

有一次龙帅江老师给我看了林煳煳写给他的一幅字画,

问我:「JT,你觉得怎样?写得好不好?」

我正色说:「龙哥哥,我的写字功力不如人家,是不能评价对方好不好的,我只能说我『喜不喜欢』而已。」

我爸爸从前在做医院评鑑的工作时,有次去考察了慈济系统的医院,回来跟我说:「现在是那老尼姑在世,还镇得住;等老尼姑一死,马上就会变魔窟啊。」一个一个教主预备军的种子选手,都等在那儿看何时能大发作呐。

中间型还有几个亚型,这太多太多了,讲都讲不完。

比如说「紧张兮兮的心理医生」,这是轻微的邪恶外部化投射。

这个人其实内心很脆弱,这样也会痛苦、那样也会吓到。

可是他呢,会想办法把问题反转成:「是让他紧张、有压力的对方有问题。」

比如今天他在这里忽然心情不太对,又看到某个人

──比如说是郭秘书好了

──脸色好像怪怪的,他就开始慌了。

他就说:「郭翰,你怎麽了?你有什麽感受,要不要说出来听一下?」

他会用照顾、安慰、宽解对方、让对方得到平静安祥的方法,把自己的紧张,反投射成是对方的问题,来掩饰他自己内在的慌。这种状况其实是代偿反应的一个常态,很多人都喜欢觉得「是别人有问题」。

但这种事做多了,也会越来越「心向外」,直接打坏心中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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