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要说我不明白这件事情,其实我也不能叫真不明白。因为《庄子》练到第五篇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会非常严重地开始节省时间;第五篇会有某种能量,让人更爱惜自己的生命;或者说『行为中没有多余的动作』的『优雅』这个词,英文是『graceful』,grace 是『神的恩典』,graceful,『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活在神的恩典之中』。
而《庄子》第五篇的『可爱心法』,其中一个很主轴的动力,就是这个
『gracefulness』。
练到第五篇,对于『优雅』会变得非常坚持,多余的事情,几乎没办法做。比如说,如果我出一本书,我这个人就是小众作者,大概会买我的书就那几个 人,我开签书会和不开签书会,结果都是卖出去这么多,我干嘛要开签书会? 但是,如果今天有个出版社,就一定会要我开签书会,而且要台湾北中南走透 透,做巡演!签书会签了之后,本来就会买书的 JT 叔叔粉丝就是会买,不会买的人,他也不会来,这种多余的事情干吗要做?没差,就不必做。
但这些都不做,人家就会说:『别人都做,你怎么可以不做呢?』练到第五篇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会变得很尖锐。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美学』上的坚持, 不优雅就是不行。
我过去常说,『可爱』的定义是『不给人造成压力,能够让人、让自己提振副交感神经』叫做可爱。但『可爱』还有一个情绪面的定义,就是一个人『爱上了自己的人生』。
爱上了自己的人生的人,其实就会由衷地爱惜自己的分分秒秒人生,于是自然就会变成一个『完全不能容忍自己浪费时间』的,甚至有点象是『强迫症』的状态。
这件事如果你反过来看,就会很明白:一个人,如果他很会浪费时间,你跟他相处,就是会被瞎耗掉很多时间,即使这个人是个散漫放松无比,感觉好像 很『副交感神经型』的一个人,你也绝不可能会觉得他可爱!反而是跟他相处, 超会累积压力的!完全不舒服!
所以,可爱的动力,并不是『放松就好』的单行道;没有『超认真、超有效率』的强大心力作为它的另一半,是不能成立的。
如果用这个我练第五篇的经验值,来反馈到第四篇的话,这个人你要拿他来
『练肌肉』还是『掉头就走』?『他有没有强迫你不得不浪费时间』就会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决断点。
因为和第五篇『可爱动力』背道而驰的东西,它的『指向性』,不可能帮到你练破第四篇。
我们接下来看原文——看这个『向前攻击』的方法,庄子是怎么教的?
2019 年 11 月 18 日星期一颜回见仲尼,请行。
曰:『奚之?』 曰:『将之卫。』
曰:『奚为焉?』
曰:『回闻卫君,其年壮,其行独。轻用其国而不见其过。轻用民死,死者以国量,乎泽若蕉,民其无如矣!回尝闻之夫子曰:『治国去之,乱国就之。医门多疾。』愿以所闻思其则,庶几其国有瘳[chōu;病愈、损害]乎!』
仲尼曰:『嘻,若殆往而刑耳!夫道不欲杂,杂则多,多则扰,扰则忧,忧而不救。古之至人,先存诸己而后存诸人。所存于己者未定,何暇至于暴人之 所行!且若亦知夫德之所荡而知之所为出乎哉?德荡乎名,知出乎争。名也者, 相札也;知也者争之器也。二者凶器,非所以尽行也。且德厚信矼[gāng;坚实],未达人气;名闻不争,未达人心。而强以仁义绳墨之言术暴人之前者,是以人 恶有其美也,命之曰灾人。灾人者,人必反灾之。若殆为人灾夫。且苟为人悦 贤而恶不肖,恶用而求有以异?若唯无诏,王公必将乘人而斗其捷。而目将荧 之,而色将平之,口将营之,容将形之,心且成之。是以火救火,以水救水, 名之曰益多。顺始无穷,若殆以不信厚言,必死于暴人之前矣!且昔者桀杀关 龙逢,纣杀王子比干,是皆修其身以下伛拊人之民,以下拂其上者也,故其君 因其修以挤之。是好名者也。且昔者尧攻丛枝、胥、敖,禹攻有扈。国为虚厉, 身为刑戮。其用兵不止,其求实无已,是皆求名实者也,而独不闻之乎?名实 者,圣人之所不能胜也,而况若乎!虽然,若必有以也,尝以语我来。』
第一个故事是颜回去看他的老师孔子说:『我来辞行,出国去工作了。』孔子就问他说:『你去哪儿呀?』
颜回就说:『我去卫国。』孔子说:『去卫国干嘛?』
颜回就说:『我听说卫国的国君刚好是壮盛之年,这个人非常专权霸道,他乱搞自己的国家,却看不到自己有错;随随便便就把人民搞死了,好像人命不 值钱,死掉的人就像枯草一样,尸体塞满整个『湖』为单位地计量。他的人民 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老师,我曾听您讲过:『如果一个国家管得很好, 我们可以走开不要理它;但是,如果是有问题的国家,我们就要靠过去帮忙拯 救它;永远都是医生的家,病人最多。』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所以,我要实 践老师您的教诲,去那样的国家,看能不能救到这个国家。』
从颜回跟孔子的谈话,可以看出这师徒关系是很阴森的;从『我要去哪儿』开始,就跟老师讲的话绑上,拿一句『这是老师说的,我是照您说的去做啊!』来堵孔子。
孔子就吐槽颜回:『搞什么东西!你根本就是去找死的!我们修炼自己内心的『道』,不喜欢把事情搞得太复杂。一复杂,事情多了,你的心就会乱;心乱,你的心情就会不好。人的能量是在于『心』,你心情已经不好了,整个生命能就坏掉了。古时候伟大的圣人,都是先让自己的心确立起来,然后才分享给别人。可是,以你现在的力道,『你自己的心安稳』都还不是很确定,你就要找一个很难搞的人去搞。到底是你帮助人家的心光明起来?还是你被对方搞乱?你忙得过来吗?』
《庄子》文本,很多都是讲『如何侍奉一个国君』?这个『国君』是以一个象征性的角度来讲,就是你人生的上位者:你的长辈、或者你的上司。<人间世> 处理这一块的部分多一些。如果要处理你的下位者,你想要学会如何当一个管理者、当一个老师,如何教化别人、管理别人,那是第七篇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