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白皮书-第(222)页

『我执』绕那么多弯子,让你以解离的方式做这些善事,让你觉得自己是好人、觉得你是出于善意做这些事,最后让你死得很惨。这个『我执』,它其实最渴望的,就是『唉呀,我好伟大啊!并且,我还好可怜呀!』这种悲情主角自我陶醉的快感!』孤臣孽子』之心的自恋感,是最肥大的了,千万不要轻易站到拯救者的角色上,把别人的我执变得更大。

但是,同学不要轻松看过这几句话啊。这样做到,真的太难!人的我执,你叫他『不要杀人放火』,难度是 1 的话,叫人『不要做好人』,难度至少在 50 以上!你若真的努力试过就知道了。人真能做得到『不要做好人的话』,《庄子》第四篇差不多就练透了,甚至第五篇都练成一半啦。

2019 年 11 月 20 日星期三

孔子说:且昔者尧攻丛枝、胥、敖,禹攻有扈。国为虚厉,身为刑戮。其用兵不止,其求实无已,是皆求名实者也。而且啊,都不要说好人、坏人的问题了。从前有一个好皇帝叫做尧,他为了拓展势力版图,把几个小国灭了;另外有一个好国王叫做大禹,也是把某个国家给灭了。他们灭国的时候,那些国家也是被打成废墟,很多人都被杀掉了。为什么?即使是尧、大禹,这种所谓的好国王,他有机会扩张势力的时候,为什么不扩张?他也觉得『我扩张我的公司是为我员工好』,对不对?他有他自己好的理由。这些好国王都会这样不断地占领下去,是因为他们有实际的利益『名实』,既有面子又有里子。

而独不闻之乎?名实者,圣人之所不能胜也,而况若乎?做一件事情又有面子又有例子,而且摆在眼前不拿白不拿的时候,就连尧或大禹这种圣人都抵抗不了这诱惑,更何况是你颜回?

不过孔子话头一转就说:虽然,若必有以也,尝以语我来!不过,既然你敢去,一定也是准备好招术的,那不如你就把你的招,在我面前说说,我来评断评断。

这是<人间世>篇的第一小节。我想同学能够理解,这是扣合到日常生活中, 相当实用的内容,并不是太玄的东西。而且,因为做了好人,而让自己人生非 常不幸的人,肯定是大有人在,所以你也可以说,这一段真是救命的东西啊。

只是,还是老话一句:杀人放火,回头容易;要『好人』能回头?太难、太难!

上一次在深圳讲课的时候,我觉得我对一、二、三篇,有一种站在学术立场的佩服,它把人的一些心理问题,用『心力vs 我执的消长状态』就画出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心理地图。而这个心理地图,很多地方甚至比现在的心理学还要好用的。

比如说现在的管理学书籍,通常都会讲到一些管理上面的结构设计,可是《庄子》的第四篇,是很明显地补全了目前的管理学所没有处理到的,在结构中『人心会变成什么样』的问题,也就是系统结构中人性的问题。

你在这个唯物结构里面,你就是会有这样的心情不好,老板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你觉得很难受,每次你有意见,他就情不自禁一直反驳你、一直反驳你…… 唯物结构会动刀人性,这个面向,我们需要去认识它。

如果我们学《庄子》的话,我们今天这个课程结束以后,先不急着练第四篇, 但是它里面所陈述的一些『相当有可能是事实』的事情,我们至少要认识到: 在一个公司系统或人际网络里面,你如果扮演这个角色,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如果你要问我:道家的『无为而治』要怎么治?在第七篇就是一句话:这个人自动自发完全不要你管的状态下,能够把事情做好,你就留他在这个位置上; 如果他不能,就开除他。

完全不要去劝他努力向上,直接开除,这是无为而治的本质。你不要做任何事,你只决定留还是不留。他做的东西不是你要的,就开除,不用去讲他,不用去啰嗦一大堆,直接开除,这样你就不需要『治』。所谓『不需要管理的管理』,就是直接开除。因为你如果留他在那里,还给他那个薪水,他是不会改的。

道家认为人心是很有惰性的,没有这个能力,你还给他找个分位,他何必改? 包括这个人做不好一个先生,你还留着他当你丈夫,他不会改;你直接离婚:

『你改了再回来,到那天我再重新娶你。』这样才有希望。

无为而治的方法是这样在操作的,并不是一般人以为的那么温和,是极为残忍的。你的小孩那么讨厌,每天都摆臭脸给爸妈看,你说:『你的零用钱先减半。你会笑了,我再加回来。』这样叫无为而治。

今天你如果给爸爸妈妈看臭脸,那我做菜也乱做,给你吃像狗食、猫食、猪食一样的,你什么时候会笑了,我就给你吃人食。就这样直接处理下去,不必花力气去劝他。

颜回曰:『端而虚,勉而一,则可乎?』

曰:『恶!恶可!夫以阳为充孔扬,采色不定,常人所不违,因案人之所感, 以求容与其心。名之曰日渐之德不成,而况大德乎!将执而不化,外合而内不 訾,其庸讵可乎!』

颜回一开始志向好像太远大,所以他现在就把志向缩小一点,他说:『我就很谦和安稳地认真地把我自己的分内事做好,这样行不行?』

过去到现在,都有同学跟我讲说:『我这个公司,老板也不好、同事也不好, 有很多问题,可是我就把我的分内事、交到我手上的东西,『使命必达』地做 好,这样行不行?我不管别人可以吗?我就当这个房间里的一朵玫瑰花,别人 乱做我不管,我就把事情安安稳稳地做好行吗?』

这样的做法,我先不说孔子说什么,但如果是以我的经验值的话,我认为还是会很受伤。因为你把自己的分内事做好了,可是你交接给别人的时候,别人又把它做坏了,你会觉得你花的心血又被浪费了、被辜负了,心灵还是难免受伤。

不过,孔子在这里吐槽颜回的,是另外一个向度的问题。

他说:『你以为你可以把事情做好,你的先决条件,是建立在『你的老板不会来搞你』这假设上。但是我要告诉你:老板就不是这么一种生物!『老板』这种生物,一直都会有一种欲望,就是『希望他的员工是他的灵魂伴侣』!』

你来上班,你自己很清楚你不是来跟老板谈恋爱的;但,你的老板,他可不见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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