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下课,老同学就说,练了《庄子》之后,他对本来很熟的人,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喜欢他了,然后就开始对那个人比较冷淡、或者疏远。他说:『真的,那时候心好难过,会觉得好有罪恶感。』这不单是好多老同学,我本人,也一直在经历这种感觉。
原来你很熟的人,之前会奉陪他那么多事情,在你没有练《庄子》,没有学会克服自己的代偿反应以前,你奉陪他,是因为『怕他不高兴,怕他受伤,怕他讨厌你,怕他恨你』。
我们过去的习惯,有太多时候是委屈自己、忍耐地去做。比如说家里面大人希望我们做的事情,我知道我不做,他会很气、很不高兴,会说我很不对,我是怕那些指责的声音,所以才去奉陪他。你练《庄子》以后,就会觉得:『我不爱的事情,就不做了。』可是当你这么做的时候,过去的催眠指令,就会在你心里面大发作,会一直有罪恶感。
所以,要克服代偿反应,核心需要的能量其实是《庄子》第四篇后面的功夫『支离其德』,做『有罪恶感,但是我比较快乐』的选择。你真的要克服代偿反应,必须你《庄子》的功底要再厚一点,才有希望打得过。
前面我提到的莹莹被人家网络检举什么东西的事情的时候,我那个时候,在家里面也是躺在床上一整天,一整天泡在罪恶感里面,心情坏得不得了。《庄子 渔夫篇》讲的:『人要活在自己的阴影里面。』当你泡在罪恶感里面,你不再逃了,就静静地泡在里面,一直泡着、泡着,泡六个钟头,它就开始慢慢淡了,化掉了。但是,一般人泡不到六七个钟头以上,就忍不住做一些代偿的事情去救它。
老渔夫跟孔子讲:『你有没有办法坐在树荫底下?这样就没有自己的影子了。』泡在黑暗面里面。我的经验是,你泡到超过六七个钟头,它就会消散、开始溶解、开始变化。但是大部分的初学者,泡不到几分钟就撑不住了,还是去安慰对方一下、不要让他那么难过之类的,就会做出这些代偿型的行为了。
而且你知道,习惯当教主、有教主病的人,一旦叫他不跟人家说教的时候,人的我执最喜欢变成一种东西,叫做『爱』:『我怎么能看着他坏下去呢?』
今天有个老同学跟我讲说,他在网络上看人家开错药,眼看要吃死人,他去制止人家,我说:『你制止人家,然后怎么样?』他说:『人家一句话顶回来啊。』人家根本不想鸟你。我说:『因为我们有是非心,觉得开错药是不好的,但是那个人要悔悟,需要他手上医的人,医死几个,他才会悔悟啊。并且,被他医死的人,随便乱听两句话就敢乱吃药,比开药的人更乱来,这种人更值得去死!也是需要多死几次,才会肯学习认真啊。』
我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我不是在说应该或不应该,我只是说他开药真的把人医死了,他就会知道厉害了,不然的话,你跟他很委婉地说『这样可能不对啊』只会伤他面子,让他根本不理你,或者反而跟你激辩起来而已。有时候,人不会改,因为没有痛到;没有痛到,就没有那个醒悟的机会。
至于说,把人医死了怎么办?反正人家是老人家了嘛,被你一帖药毒死,省得在医院慢慢折磨死。对我来讲,没有什么道德底线,没什么善恶观念,如果真的人是有永生不死的灵魂的话,杀人也没有关系嘛。
杀人是对自己不好,我这个人一般不会做杀人这种事;但是如果遇到解离的人,我觉得随便把你毒死,我也ok,反正没有灵魂嘛,没关系。
我觉得,杀人对自己不好的理由,是你用暴力的方法去对待别人的时候,代表你已经被你的无力感摧残到了极点了。我是那种尚离『愤怒到杀人』很远,就先跳车的那种人,所以我不会想杀人。我一开始就不受你的气,我怎么能够想杀你?杀人是无力感到极点的人的最后手段,我这样教书,开开心心就赚得到钱,我也不必去抢银行嘛,是不是?抢银行是怎样都没有办法赚到钱,无力感之下的最后手段。
在练《庄子》的过程里面,有教主病的人,他的我执会告诉自己说:『你怎么看着他会啊下去啊?他这样不好起来怎么行?』在代偿反应的我执要大发作的时候,几乎都是打着爱、慈悲的名义来发作。发作的多了、成习惯了。你看到有些长辈,控制狂一眼,就一直在消灭你的心中之神,还跟你讲:『我这是爱你啊!我这是为你好,才这么说的。』你看这些长辈的嘴脸,总人得出这是什么东西吧?打着爱的名义的控制狂,他的目标几乎都是要消灭你心中之神。
如果有例外,就是:有个小孩子投胎要当钢琴家,他就找那种控制狂的妈妈每天逼他练钢琴,那种的算例外,所以我只能说『几乎』,不是绝对。
又或者是狂信者。在狂信者身上,他的罪恶感是紧紧地联系着他的教主的。他如果今天停止他的狂信者行为,他觉得他没有照着他的教主的旨意去做事情的时候,他的那个自责也是暴多到吓死人。他一旦觉得违背了教主的意思的时候,他会觉得『我真该死』。狂信者被罪恶感折磨的情况,也是吓得要命的程度,那个时候不但是罪恶感,而且是恐惧,整个人是慌掉的。脱离一个邪教的过程,是非常受恐吓、非常有罪恶感的。你会觉得:『我是背叛了师门,背叛了恩师,我是十恶不赦的,要下地狱。』
所以,人的代偿模式,如果是变成狂信者的话,几乎没有办法鼓起勇气去不听那个教主的话的,尤其是当那个教主是比你有才华、你比他笨的时候,你也会觉得:『我的想法、感觉,应该是错的吧?』但是,在这之中扮演乖宝宝时,你有多疲倦,就代表你有多少时候是被罪恶感勒索的。
你要炼化从代偿到解离的过渡期念波,我刚刚讲的:passive aggression,跟那个着魔状态的念波,再上面是羞耻心(面子),再上面是罪恶感。这一块是练《庄子》之前需要先处理的前置功课,你这一块先不炼化,你往往在练基本功的时候,你人虽会变聪明一点,但是你的罪恶感还是会增强,变成一个伪善之人。你底下那一块不先处理掉,你到时候会需要打掉重练,一而再、再而三回头来打掉重练……但是,这也没有办法了。
当然我这话,可能不是一个绝对的真理,但是我觉得,我们这个世代的人类,好像在灵魂的世界在进行一种很奇特的实验:创造了一个左脑系的文明。一开始,我们这个世代的人类,就是脱离了那种跟潜在意识很调和的右脑式的,所谓上古天真之人,他心中有天。有真的那种人。
我们这世代的人类设定值,是『每一个人一出生,就先喂你吃是非之果』,是非之果是很重很重的哑铃。而你这一生有没有办法练到足够的力气,把那个是非之果吐掉,是我们这个世代人类的集体功课——有点像这种感觉。
但是我自己也觉得,我在很痛苦、很辛苦地练『吐掉是非之果』的过程,的确有练出很多肌肉。那个哑铃是那么地重,可是,的确有练出『心力』这个肌肉。所以,你也可以说,我们这个世代来投胎的灵魂,一定都是好贪心的灵魂,想要来到这个世界得最多的分数,选择了这么可怕的设定值来练肌肉。
当然,因为这个设定值这么可怕,所以我看到一些阵亡的伙伴们:这个人解离了、那个人变大魔王了……我觉得那也不能怪他,因为这个哑铃的确很重,大家的胜负本来就是一半一半——大约是这样的感觉。